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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切皆为园艺
我千万别从你遇到的第一株灌木丛那里采摘野花。
——托马斯·班雅克雅,《霍皮族人》
野生环境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它需要我们付出心血。
——生态学家丹尼尔·简森(Daniel Janzen)

PART   1   印第安人的智慧是假的

生态系统是一门古老的艺术,自从人类掌握了取火技术之后一直在应用和滥用。现在我们既不应该重复古人的错误,也不应该忽略他们一些聪明的做法。为了这个目的,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就需要我们暂时忘掉那些关于土著的美丽故事。浪漫主义一直跟美国印第安人不太有缘分。大多数人是从小说里了解到印第安人的生活的,像《唐璜》,《小树的教育》,《跟踪者》,《崔热女人》,《布法罗女子来歌唱》,《灵歌》和《七箭》。《突变的消息在下面》也属于同类,但是关于澳大利亚原住民的。这些都是销量数百万的书籍,而且其中有两部是奥普拉推荐过的。但这些全都是假的。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是关于一个白人受到一个土著精神导师的庇佑,学到了一些古老的智慧,顺便让读者也分享到一些颇为秘密的内部知识。这些原始部落包括让亚基、切诺基、阿帕奇、克里、乌鸦、齐佩瓦、夏安以及澳大利亚原住民。然而,这里列举的每一本书都被土著人认为是对他们的侮辱。读者期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受骗?(卡洛斯•卡斯塔涅达的第一部《唐璜》的确令我着迷,但它的续集越来越成为赤裸裸的瞎掰。)我想我们从这些书中读到的东西跟自己的生活是错位的。那些神秘的知识,即便是真的,在脱离了它根植的文化之后,对外人也很难有真正用处。他们的文化根基是书中没有涉及的。只有他们知道该如何在特定的环境下生存,这种本领才是值得学习的。许多人认为,印第安人的智慧在畅销书和电影中看到的显然是假的,那么真正的传统智慧肯定已经从现代社会中消失了。我发现并非如此。
智慧只有来源于生活才能真正根植于生活。
PART   2   和印第安人一起生活
1963 年,我离开军队以后,曾在俄勒冈州的温泉胜地做过一些特约摄影。当代印第安人的生活现状给了我很多启示。于是在之后的几年里,我每年夏天都会和不同的土著部落生活一段时间—包括瓦斯考、派尤特、纳瓦霍、霍皮、进念、陶斯、季卡瑞拉、阿帕奇、帕帕勾(现在的套后诺•欧•欧达汉姆)、犹他、黑脚、苏、切诺基、庞卡。我加入了印第安人的教会(仙人掌对他们来说是神的象征),还娶了渥太华的一名印第安数学家,她叫路易斯•简宁(LoisJennings),长着一头乌黑的头发。那几年一到冬天,我就会到博物馆以及夜总会去做题为“美国需要印第安人”的多媒体展示。这些为的是什么呢?当你跟真正的印第安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可能假装也是印第安人(我想我更多的是在学习怎么做一名美国人,只是这跟忠诚誓言没有任何关系。有一年的 12 月的一个寒冷冬夜,在新墨西哥州的一个叫阻尼•普爱布罗的地方,我看到人们把一个个 10 英尺高的沙拉克斯(shalakos)神像抬到专门为他们跳舞而翻修的屋子里,而屋子另外一边几个缺德鬼正在挨个取笑在场的每一个人。庄严的仪式当然是不容许他们亵渎的,但这些捣乱者的存在恰恰使得神像显得越发威严。这比外面的严寒更让我敬畏得发抖。大多数北美部落是母系部落。我是在一次宗教聚会上了解到这一点的。20 世纪 60 年代的时候,美洲土著教堂的副主席是一位名叫侯拉•左(HolaTso)的纳瓦霍人。那次我去他家,他像其他所有的印第安部落一样热情地招待我,并且邀请我参加他们的会议。“仙人掌会议”的形式设计得非常合理。没有什么神秘的部落知识,遍布北美都是这样。会议成员包括修路工人、雪松工人、鼓手以及消防员,但他们都没有权力,只是严格地履行行政义务,不过都非常尽职尽责。只有一位成员显得更重要一些,不过他要到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才出场。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午夜时分大家纷纷要水喝,凌晨 3 点个个焦躁不安,直到黎明时分会议终于结束。等到太阳出来照亮了面朝东方的帐蓬大门的时候,一个与会的妇女(仙人掌妇女)带着食物走了进来。侯拉•左的声音充满了权威,令我折服。新鲜的水果和熟肉的香味撩拨着我们的感官,但她一定要让我们先听完她讲话再吃。她是要提醒我们食品是她提供的,提醒我们生命也是从她那里来的。她要等到这个观念深入到我们的内心深处,然后才给我们发放食物。我觉得自己这颗年轻男性的头脑被仙人掌女人解放了。当然,我所能看到的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所有的文化传统都原封不动:谢尔曼•埃里克斯(ShermanAlexie)笔下老掉牙的“印第安”,泛印第安的半派对半秀场的帕瓦巫术,充满爱国情结的军事服役,神圣地点的神秘仪式,财机无限的赌场,为数众多的监狱,跟美国印第安事务局无穷无尽的交涉,繁荣昌盛的手工艺品市场,部落语言的复兴,等等像我这样的非印第安人难以看出端倪的事情。美洲原住民系统是非常强健的。你可以从彼得•纳博科夫《闪电的地方:美洲印第安圣地的生活》一书中领略到印第安人深厚的文化根基。这本书以时间顺序记述了保护神圣领土的政治斗争,包括陶斯普韦布洛附近的蓝湖、黑丘陵、珍贵的拉科、夏安以及并基奥瓦。他以亲自探访的经历告诉我们这样的土地有多少,以及这些地方为什么是值得守护的:根据加州印第安遺产委员会于 1980 年统计的结果,全州 70%的土地上分布着 57000 个村庄、岩画、基葬、食品和植物采集、神灵家园和宗教场所的遺址。诗人加里•斯奈德(GarySnyder)说过:“从印第安人身上,我们可以学到一些东西来帮助我们更加 r 解自己。这是从其他人身上学不到的。”在美洲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些没有被其他文化侵扰过的原生族群。一些欧洲国家也有,例如瑞典的萨米人[Sami,原名为拉普人(Lapps)]。澳大利亚有自己的土著人,新西兰有毛利人。非洲的财富之一就是拥有人类在世界卜-延续最久的人类分支。大多数亚洲国家也都有一些延续时间很长的族群,例如日本的阿伊努人。他们是各自的国土上最有经验、跟环境相处得最好的居民,因此他们的原生传统值得保存和恢复。
“仙人掌会议”体现了印第安人深厚的传统文化根基。
PART   3   美洲土著遭受的灾难
美洲的印第安人,以及占大多数的非印第安人,还有他们居住的这片土地,至今依然生活在 16、17 世纪欧洲人和美洲土著人激烈冲突所造成的创伤和阴影中。美洲大陆的十著人口总数在 1491 年估计有 5000 万到 1 亿之间,到 1650 年就骤减到 650 万。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灾难,世界上 1/5 的人口消失了。人们普遍认为这是战争的结果,但它实际上是一个彻底的生物灾难。由于对欧洲疾病没有免疫力,土著居民被天花、流感、肝炎、百日咳、痢疾、白喉、麻疹、腮腺炎、霍乱、伤寒、黄热病、退红热和鼠疫一波又一波地屠杀着。密西西比河流域、亚马逊和尤卡坦半岛人口稠密的地方完全被掏空,以至于新的欧洲人到达的时候,以为根本没有人住在那里。多亏了这些被清空了的村庄里的残存食物,朝圣者们才勉强度过了他们的第一个新英格兰的冬天,那是在 1620 年。第二年的秋天,当地马萨索伊特人(Massasoit)的首领在第一个感恩节的时候拿出一部分粮食分给了欧洲人:这是因为疾病把他所领导的部落人口从 2 万削减到了 1000,他们有余粮。关于这些,査尔斯•曼恩(CharlesMann)的《1491:前哥伦布的美洲启示录》{1491:NewRevelationsoftheAmericasBeforeColumbus,2005 年)可以用作参考。我们被各式各样的新闻搞得不知所从,如果能看看古人们如何管理生态系统,对我们来讲尤为珍贵。在人口大灭绝之前,美洲大陆是一片管理有序的土地,在那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废弃的花园,而欧洲人错误地理解为它本来就是一片荒野。他们来到之前,森林就像是公园一样,树木是不受杂草干扰的,后来除草的人死了,树林就变得不可理喻。数百万的鸽子在天空黑压压地聚集,因为跟它们争食物的人类都不见了;数百万的野牛占领了平原,因为屠杀它们的印第安人已经死了。“我们以为是欧洲人开启了美洲的拓荒进程,”曼恩写道,“与此相反,是他们血淋淋地创造了荒野。”难怿气候学家威廉•鲁迪曼(WilliamRuddiman)指出,美洲大陆的造林运动引发了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的下降。査尔斯•曼恩说,在哥伦布到达之前:农业度盖了如今的美国国土近 2/3 的面积,西南部梯田成片,灌溉良好。成瓦上千个小土丘点缀在中西部和东南部的玉米地里。东部沿海地区的森林也已经被改造成良田。三文鱼网遍布了西北地区的每一条流向大海的河流。而且,印第安人的篝火无处不在。
欧洲人的殖民对环境和印第安人民都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PART   4   墨西哥土著基于生物炭开发的栽培系统
基因学家尼娜•费德罗夫(NinaFederoff)说,玉米“可以说是人类最初的,并且可能是最伟大的基因工程壮举”。她告诉査尔斯•曼恩:“今天如果你想用大刍草种出玉米,你是不可能申请到研究基金的,因为这个想法听起来太疯狂。实现了这个想法的人放到今天的话肯定会得诺贝尔奖。当然,前提是他的实验室不被绿色和平组织关闭。”除了把一种没什么前途的野草变成世界上燉高效最流行的农作物之外,墨西哥的土著还开发了一种栽培的系统,曼恩写道:“这种系统将多种植物种在一起,包括玉米、鳄梨、不同品种的南瓜和豆角、甜瓜、西红柿、辣椒、红薯、豆薯(一种块茎植物)、苋菜(一种谷类植物),以及黎豆(一种热带豆类)。”豆类沿着玉米杆向上爬到有阳光的地方,同时对土壤中的氮起到固定作用,并提供玉米中相对缺乏的烟酸、南瓜里缺乏的维生素和鳄梨中缺乏的脂肪。这样,他们的饮食中只需要很少量的肉。玉米和栽培地技术大大推动了中美洲的文明化进程。曼恩的书中写道:“在玛雅圣经《波波尔•乌》的创世故事中,人就是用玉米做成的。”[迈克尔•波兰在关干美国农业的《杂食动物的困境》—书中对此持有类似的观点,尽管不是十分肯定。]栽培地系统本身就具有内在的可持续发展性,墨西哥的一些栽培地已连续耕种长达 4000 年了。现代许多混养农业的思想都是从古代社会栽培地式复杂耕种系统继承而来的。近期关于亚马逊的研究揭示了早期农业的另一个伟大发明。该流域热带雨林的土壤极度贫瘠,所有的人都认为只有狩猎采集部落才能在那里生存,农业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尽管 16 世纪西班牙探险家在对亚马逊的报告中指出“那里存在着大量的居民……有一个城市绵延 15 英里,房子挨着房子”,无农业的理论还是流传了很久。在 20 世纪 90 年代,考古学家开始在热带雨林里发现大量的土建工程,说明这里以前人口密集。同时还发现了葡萄牙语里被称为“印第安黑土”的奇特的黑土壤区域。这片肥沃的黑土地看上去是用刀耕火种的技术大面积人工生成的。人造木炭为贫瘠的雨林土壤带来了希望。曼恩说:“印第安人成功地解决了他们所面对的生态问题。他们改造自然,而不是顺应自然。当印第安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改造亚马逊的土壤的时候,哥伦布来了,他的到来毁掉了所有的一切。”近来“黑土”(terrapreta)热潮引起了生物能源实验者和农学家的兴趣,他们把这种神奇的物质称为生物炭。土壤中的木炭为微生物提供栖息地,保持土壤养分,对碳进行隔绝,这种技术看上去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了,因为最早的耕地可以追溯到 4500 年前。它可以减少一氧化二氮的排放,并防止雨水中磷和氮的流失。一些黑土土壤深达 6 英尺,所含的碳通常是普通亚马逊土壤的 10 倍。在生物炭的会议上、企业里和 DIY 的网站上,“黑金革命”和“负碳生物能源产业”是经常被谈起的话题。《探索》杂志中的一篇文章热情洋溢地说:对农业废弃物进行受控的高温分解,可以将木材和其他有机废物转化成有用的挥发性气体、热能和电能。这个过程是双赢的:燃烧花生壳、稻米壳这样的东西能够产生大量肥沃的生物炭,把它们混入土壤中能够氏消掉排放到大气中的碳,不仅是燃烧过程本身产生的碳,而且能抵消衍生燃料燃烧所释放的碳。澳大利亚生物学家蒂姆•弗兰纳里在一个生物炭会议上宣称:“生物炭可能是对未来人类环境最最重要的一个发明。生物炭的方法提供了一个独特而强大的的解决方案,因为它允许我们以一种非常现实可行的方式来解决粮食安全、燃料危机和气候问题。”而且不用说,印第安人首先发现生物炭的这个事实更加使得整件事情酷劲十足。
墨西哥土著通过生物炭改造种植的环境,但是这一切都被哥伦布的殖民摧毁了。
PART   4   印第安土著的资源管理
如果《1491》是最好的介绍土著生态系统工程的书,那么最有启发性的教科书是民族生态学家凯特•安德森(KatAnderson)的《关照野生环境:美洲原住民的知识和对加州天然资源的管理》,18、19 世纪来到加州的西班牙人和美国佬“在很多地方看到的并不是原始的、几乎无人居住的荒野,”她写道,“而是经过细心照顾的‘花园’,是几千年选择性耕种、开垦、火燎、修剪、播种、除草和移栽的结果。”当时有草原和牧场,参天的大树和公园般的森林,漂亮的野花和丰富的酐生动物,这些都是当地 500 个印第安部落精心呵护的产物,而这些丰功伟绩从未被我们认可和感激过。两个肚纪后,南方寒拉利昂米沃克的长者詹姆斯•拉斯特(JamesRust)告诉安德森:“毫无疑问人类毁了这个国家。他们已经把它变回到荒野了。”加州的印第安人在用火方面特別厉害,安德森写道:有计划地纵火增加了食用块茎、蔬菜、水果、种子和蘑菇的数量和密度,丰富了野生动物饲料,控制了昆虫,消灭了可能破坏野生食物和竹编、绳索材料的疾病,并促进了一些实用性植物的生长,它们可以用于家居用品、粮仓、鱼堰、服装、游戏、狩猎和捕鱼陷阱,以及武器。也能够清理生物遣弑、通过营养回收来促进植物生长,减少植物竞争,并保持特定的植物群体种类,如沿海草原或山地草句。加州印第安妇女能够使用 78 种植物制作世界上最精美的花篮。这种篮子编制得非常细密,可以用来盛水,他们煮橡子面粥(当地主食)的时候就需要把滚烫的石头放到装水的篮子里去。精细的材料对园艺十分苛求。安德森说:“几乎每一种用来编篮子的莎草、野花、蕨类、灌木、树和草都是经过编织者吹毛求疵般地精心呵护培养出来的。”在当时,这些可能都是妇女们做的工作,因为“加州原住民部落的妇女都是民族植物学家,她们对植物进行测试、选拔和培育,而男人们都是民族动物学家,负责去实践他们丰富的动物知识和熟练的狩猎、打渔和捕鸟技术”。安德森了解到,他们是有着严格规则的:不要浪费已经收获的粮食,也不要收割完地里所有的粮食,留一些给其他的动物,留一些让它们重新长出。今年只除掉树木一侧的根,明年再除掉另一侧。[萑皮人托马斯•班雅克雅(ThomasBanyacya)也持类似的观点,告诉我“不要从你看到的第一棵树丛中采药”的就是他。]他们的所有权是双重的:既属干个人或家庭私有,又属于社区共有。在泼墨部落,人类学家发现:“所有长在山谷底部的大橡树都归私人拥有,而丘陵地区的都是归整个村庄所有。”皮特河(PitRiver)—位名叫威拉德•罗兹的先生告诉吉安德森:“爱护大自然,它才会爱护你。”
印第安人有着与自然能够和谐相处的方法,可持续的进行着发展。
PART   5   生态系统工程师
“生态系统工程师”这个令人振奋的名词是生态学家克莱夫•琼斯在 1994 年提出的。2003 年,牛津大学生物人类学家约翰•奥德林-斯米(及合著者)把“生态系统工师”与“生态位构建”和“生态继承”这两个新槪念联系起来。海狸通过创建水塘和自己的水坝实现生态位构建,蚯蚓改造土壤来适应自己。它们在这个过程中都改善了环境,造福了其他生物体。这使得它们有资格被称为“生态系统工程师”。由于被改造的环境能够持续较长的时间,“生态继承”便成为了除了基因继承之外的另一个进化路径。海狸和蠕虫会逐渐进化,因为它们需要适应经过他们改造以后的环境。考古生物学家布鲁斯•史密斯在 2007 年发表在《科学》上的名为“终极生态系统工程师”(这里指的是我们人类)的文章写道:“‘自助者天助’是生态位构建或生态系统工程概念背后的基本思想。”这是我们人类起源的一部分。他指出,早期人类进行可控性用火的证据可以追溯到南部非洲 5.5 万年以前。史密斯提出了关于动物驯养的一个有趣的观察角度:“在亚洲……对狗(狩猎)和瓶状葫芦(容器)这两种实用生物的驯化直到距今 12000 年的时候才开始有人为干涉,在那之前,狗和葫芦都是在针对人类进行着生态位构建。”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并没有影响狗的进化,我们允许它们来塑造自己,跟人类一起成为改善大自然的一分子。
人类是终极生态系统工程师,他们改造自然,同时引导了某些动物的生活方式。
PART   6   巴厘岛梯田灌溉系统
精美复杂、细致入微的生态系统工程的实例之一,是已经有 1000 年历史的巴厘岛梯田灌溉系统。“完美的秩序”,是人类学家斯蒂芬.兰辛在他的讲座和书籍中描述巴厘水寺系统的时候使用的词。9 世纪的隧道方阵和陡峭的火山山脉上的水稻梯田通过一个自下而上的叫做合作组(subak)的系统进行管理。每个合作组是一组拥有毗邻稻田、从而共享水源的稻农。他们的会议非常民主,与巴厘岛上其他的等级分明的会议不一样。合作组通过有层次的水寺网络连接在一起。“巴厘人称他们的宗教为阿伽马•特莎(AgamaTirtha),就是水的宗教的意思,”兰辛说,“每座村庄的水寺对流进附近水稻梯田的水进行控制。地区水寺控制流到更大区域的水。”灌溉系统的普遍问题是,上游用户的权力太大,对下游用户不够慷慨。他们可以截住所有的水,让下游的竞争对手没饭吃。那么巴厘岛人民何以如此慷慨?兰辛发现,下游用户也掌握着一定的生杀大权,因为只有当大家都在同一时间播种水稻,害虫才能得到有效控制(这样会让害虫在耕种季节撑死,而在其他时间饿死)。如果上游没有留足够的水给下游,那么下游就可以拒绝与上游同步播种,这样害虫将会把上游的作物吃光。这种权力的制衡足以保证稻农之间遵守他们之间的协定。管理的民主和透明保证了系统能够合法运行。除此之外,兰辛说:“水寺的目的是驯服过盛的激情,保证一切按部就班。”他说在巴厘岛的语言和理解中,“稻田就是‘宝石’,同时也是‘头脑’”。绿色革命(这一次实实在在地扮演了一次恶人)干 1971 年抵达巴厘岛,由亚洲开发银行资助。为了实施新的方案,政府向稻农们提供了技术“套餐”,包括化肥、农药和抗病虫害的种子,并呼吁农民“尽可能多地进行播种”,而不是继续实现水寺系统的脉冲时间表。其结果是:几年时间损失了数百万吨的大米,其中大多毁在了贪婪的害虫手中。产量不断下降,农药的使用量不断增加。在兰辛的研究结果的影响下,亚洲开发银行的决策者开始相信水寺系统的有效性。20 世纪 80 年代,巴厘岛政府终于被说服,抛弃了绿色革命提供的农药和增加播种次数的建议。一切又恢复到以前井然有序的状态。当系统恢复运作以后,巴厘岛的稻农们从绿色革命带来的新的高产水稻品种中获得了益处,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也保留了使用大量化肥的做法。这是不必要的,因为巴厘岛的水本身就含有丰富的自然养料。多余的化肥流进大海,令藻类窒息,从而破坏了珊瑚礁的生长,这个过程被称为水体富营养化。受水体富营养化损害的不是巴厘岛居民,而是布吉(Bougainese,苏拉威西岛南部民族)的渔民,而上游的稻农们听不到他们的不满。水稻种植可能能在接下来的 1000 年内都没有问题,但依赖珊瑚礁的鱼类将陷入困境。巴厘岛的水寺系统是一个管理公共利益、改进和维护自然基础设施的绝佳范例。但是那些可怜的珊瑚确们该怎么办?可以寄希望于生态旅游学家在潜水产业上做一些努力:他们可以向巴厘岛政府施加一些压力,要求稻农们减少化肥对海水的污染。更加完美的方案是,潜水经营者加入水寺系统,形成自己的权力制衡。
技术不一定是最好的,往往经验总结的一些方法更适合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形成一整套体系有助于人与环境的和谐发展。
PART   7   生态工程的弊病
生态系统工程好处多多,但有时也可能带来弊病。它既可以增加生物多样性,也可能削弱它既可以稳定生态系统,也可以导致混乱。关于生态系统工程带来的不良后果,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人类对巨型动物的所作所为。当年人类一到达处女地,就杀死或烧死一切体型巨大或行动迟缓的动物。在澳大利亚:巨大的蜥蜴、袋熊、巨型袋鼠和不会飞的鸟;在马达加斯加:巨型的河马、猫鼬、狐猴和乌龟,在北美,就在 1.3 万年前:乳齿象、猛犸象、树懒、老虎和牦牛-。美洲大陆上 3/4 的大型动物物种在“更新世大灭绝”(Pleistocene extinctions)中消失殆尽。环保生物学家丹尼尔•简森在加州的一次演讲中提到:“曾经在这个地方走动过的动物是非洲大象重量的两倍。它们都被陷在拉布雷亚沥青坑里。是我们的人把它们挖出来的。这就像去东非用机关枪扫射那些大象。”这对后来的历史产生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美洲大陆上的第一批人类杀死了北美原生的马、骆驼、牛、猪这些本来可以被驯养的动物。因此,1492 年,当欧洲人到达以后,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军事上的优势,还带来了北美土著无法抵御的疾病(由于欧洲早已开始驯养家畜,他们体内已经有了相对强的免疫能力。美洲这个原本被长矛、火、妇女(耕种)所驯服的大陆从此开始被新的生态系统工程师进行改造,这些工程师们的工具是枪炮、病菌和钢铁。人类史前史留给我们两个残酷的真理。发明了生物多样性这个名词的爱德华•欧•威尔逊(EdwardO.Wilson)是这样说的:“人类迄今饰演的是星球杀手的角色,只关心自己的短期生存利益,而极大地损害了生物的多样性。”史蒂芬•勒布朗在《持久的战争》中阐述了另外一个真理:如果一个物种能够进入生态平衡状态,并能在环境变化的时候不发生数量上的巨变,那么不能够这样做的物种将处于一个极大的弱势。在一个由许多物种组成的世界里,成功的物种是那些在和平年代能够发展自己、当资源耗尽时能够坚持斗争到底的种族。如果只是个别物种保持可持续发展的理想生态环境,而它们的邻居们并不这样做,那么也是毫无用处的。就是这个模式,人类发现了新大陆,来了以后就进行肆虐的破坏,然后安顿下来。接下来人类之间又开始相互入侵,进行屠杀,最终又安顿下来。这些年来,人们发现已经没有无人居住的地方可以入侵了,所以我们说,我们要停止互相侵略了。如果我们能够有幸避免气候的变化把我们重新拉回到入侵游戏,那么我们最终永久“安顿下来”的希望究竟在哪里?我们从史前学到的令人鼓舞的教训是:安顿下来意味着在一个地方生存,并对“关照环境”和发展农业给予同样密切的关注。
人破坏了生物的多样性。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
PART   8   丹尼尔•简森的观点
生态学家丹尼尔•简森在一篇发表在《美国国家公园》杂志上的文章中这样写道:“我们有必要尽快认识到,那些保留下来的野生环境就是我们未来的花园、水厂、娱乐中心和杂货店;它们是全球最好的科研、娱乐和审美的知识库;它们是积碳床、生物降解器、回收站、缓冲区和改良者;它们也是沙盘和秋千;它们同时也可能成为扒手、破坏者、酒鬼、超速者和蠢货的滋生环境。”简森的话是有权威性的。他和他的妻子,生物学家温妮•豪瓦奇(WinnieHallwachs),因为帮助哥斯达黎加成为世界上最绿色的国家而得到嘉奖:哥斯达黎加国民把自己的国家当成一个国家公园。为了建成著名的瓜纳卡斯特保护区(现在已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了),“简森和豪瓦奇从生态、政治、文化、金融等各方面进行综合研究,最终成就了一场保护热带森林的革命。”这是威廉•艾伦在 2001 年记录该项目历史的《绿色凤凰》—书中记述的。简森在世界各地的热带地区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保护自然环境是出于美学或政治目的,那么环境是不能得到真正保护的。一旦偷猎者、伐木工和政客们把公园变成了战场,这就预示着消亡。他坚持说,想要永久地保护自然,就不能把大自然仅仅当成花园,而是要当成商业花园。要么付出代价去打理和关照,要么就面临死亡。简森写在《科学》中写道,像瓜纳卡斯特公园这样的原始公园,“具备几乎所有我们赋予一个花园的特质:呵护、规划、投资、分区、保险、微调、研究,以及有计划地收割”。他把在瓜纳卡斯特发现的 23.5 万种物种看做庄稼,而把那些生态观光者看做“比较文明的牲畜”。简森指出:“哥斯达黎加的生态旅游作物的价值超过咖啡、香蕉和牲畜作物的总和,而哥斯达黎加是世界第二的香蕉生产国。”简森非常善于寻找各种途径为瓜纳卡斯特创造财政收入,比如通过科学研究,通过药品生物勘探,通过签订各种生态系统服务的合同,比如利用从受保护林区流出的淡水资源。当保护森林公园取代了放牧和砍伐,他会确保当地人民从森林公园和周边地区得到新的更好的经济机会,比如他们经常会帮助从事世界级科学研究的分类学家和生态学家做一些辅助的工作。(如果我说“一个外行改变了一个国家”,一定会惹恼简森和哥斯达黎加人民。简森只是生长在一只非常聪明的牡蛎中的一颗幸运的沙粒罢了。《新科学家》说,哥斯达黎加是“第一个扭转了滥伐森林的热带国家。由于进行了养护和补植,它的森林覆盖率已经从 1987 年的 21%增长到今天的 52%”。是哥斯达黎加完成了这个壮举,而不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简森。)
要把大自然当成商业花园,从而更好更持续的为了人类的发展着想。
PART   9   原始生态商业化
如果你善于发现的话,原始生态商业化的好处随处可见。例如,《自然》杂志报道说:“赏鲸带来的就业机会以及带来的经济收益是商业捕鲸永远都无法产生的。”我每星期都去徒步穿越的马林县山区,是由国家公园、州立公园、县公开上地和马林市水区组成的。你们猜哪个是维护得最好、拥有最好的徒步路径、最好的栖息地重建义工项目、最少外来入侵物种,以及最可靠的以十年为单位的资金?当然是 21000 英亩的水区。包括我在内的 19 万客户,每年心甘情愿地向水区支付 5500 万美元用来保护该流域。我们付钱喝水,这些资金被用来维护我们进行徒步的小路,为我们遮荫和保持土壤的树木,以及帮助我们控制山里的鹿和狮子的数量,它们是间接受益者。彼得•卡雷瓦(PeterKareiva)是大自然保护协会的首席科学家。他阐明了环保组织日益认识到的一点:“我们不能再认为保护区是‘防止人的破坏’,而要把它看作是‘为了人’而保护的资源和财产。”卡雷瓦在 2007 年的《科学美国人》上发表了一篇与米歇尔•马维尔(MichelleMarvier)合著的文章,其中给出了一个例子说明这种思维方式的转换。佛罗里达州的墨西哥湾沿岸易受风暴袭击,具有丰富物种的沼泽地和牡蛎礁的栖息地正在逐步丧失。为了找到解决方案,大自然保护协会的研究人员找来了几张地图,分别描绘该地区最重要的生物栖息地、最密集的人类居住地,以及最危险的暴雨袭击区,然后把它们叠加起来寻找重叠区域。他们决定将重建栖息地的努力集中在能够同时最大限度保护人类和野生物种的地方。卡雷瓦敦促环保人士“将精力集中在生态系统退化最能危害人类福祉的地方:亚洲的红树林、美国东南部的沼泽、非洲亚撒哈拉的干旱地区,以及世界各地的珊瑚礁”。丹尼尔•简森认为,对于野生环境,如果只是任其发展,这并不是真正的保护。他在发表于《科学》期刊的文章中写道: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要管理大自然,而是我们应如何管理它,是随机管理、随意管理,还是有明确目标地进行管理?……恢复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恢复包括对原始环境进行筑栏、播种、施肥、耕作和除草:继承、生物修复、更新造林、植树造林、林火控制、有计划地火烧、人群控制、生物控制、重新引进、缓解,等等。重建原始环境这一策略的一个主要优点就是它把很多人引人到这个过程中来。在《设计的大自然:人,自然过程和生态恢复》中,埃里克•希格斯(EricHiggs)指出:“拔草、种植、将一个河岸改造得让它与历史特点相匹配,成参加火耕活动,这些都有助于唤起一种对土地的强烈奉献精神。”志愿者与上地建立了感怙,也与其他志愿者建立了感情。与此同时,他们也同时代和历史建立起了深刻的纽带。希格斯写道:“我们的重建行动是针对过去的,但我们真正的兴趣是为未来建立起一个参考模式。”我想补充的是,这些重建志愿者们也学会了谦卑,因为他们加入了迈克尔•波兰所说的“与花园里其他物种进行的最存喜剧性的对话”。你努力除草和播种,然后看着那些植物所做的事情跟你想象的完全不同,完全事与愿违。21 世纪,全球变暖正迫使保护主义者重新考虑他们的策略,因为他们试图阻止生态系统发生变化的目标已经不可能实现了。现在他们的工作是帮助生态系统去适应。随着气候变暖,为了找到适合生长的温度范围,物种们都在向高海拔和高纬度地区移动。要做到这个,它们需要在有障碍的地方有保护通道。如水体,它们可能需要一些帮助才能渡过。可能需要开门迎接铃经被当做外来入侵者的物种,如“灰北极熊”(灰熊与北极熊之间的混种),以前是需要警惕的物种,现在需要它们来支持适应。将生活在特定区域的物种保护起来儿乎不可能,如靠近山顶的地方,就不得不放弃掉。与此同时,保护主义者也在侦察未来的机会。大自然保护协会的彼得•卡雷瓦指出:“海平面上升时能把今天陆地上的一块随机栖息地变成明天宝贵的沼泽和湿地。”
通过商业化的方法加强人们保护资源的意识,同时适应环境的变化。
PART   10   对大自然放任不管
本章花了大量篇幅论证人类应该有意识地去关照大自然。我想我也需要说说与此相反的做法,那就是对大自然放任不管。在整个欧洲,只有一个真正的原始森林保留了下来,它就是比亚沃维耶扎原始森林(PuszczaBialowieska)。整个 380 平方英里的森林面积横跨波兰和白俄罗斯边界,是世界遗产地,生态保护区,间时也是这两个国家的国家森林公园。艾伦•韦斯曼(Alan Weisman)在《没有我们的世界》中写道:“在这里,白蜡树和菩提树有将近 150 英尺高,在其巨大伞盖蔽护下,角树、蕨类、沼泽桤木和陶器大小的菌类生长并互相缠绕在树下。橡树被 500 年的苔藓所覆盖,树如此巨大,以至于美丽的啄木乌们能够在它们 3.j•深的树皮沟内储存松果。”韦斯曼的向导,一位名为安杰•博別克(AndrzejBobiec)的波兰生态学家,从森林中总结出了一个对欧洲很有教育意义的结论:当博别克还是克拉科夫(Krakow)的一名林业系学生的时候,他一直被教育说要治理森林,实现它们生产能力的最大化,其中包括除掉“过剩”的有机垃圾,以免滋生树皮甲虫等害虫。后来,在参观了这个原始森林之后,他惊奇地发现这里的生物多样性比他见过的任何森林都要高出 10 倍以上。这是仅存的一个能看到所有 9 种欧洲啄木鸟的地方。他意识到这其中的原因是有一些啄木鸟只能在空心的、垂死的树干上筑巢。“它们无法在经过人工治理的森林里生存,”他向他的林学教授指出,“1000 年来比亚沃维耶扎自我管理得很好。”类似的故事我从詹姆斯•洛夫洛克那黾也听到过一个:他 30 年前在德文郡买了一座农庄,“刚开始的时候,我想好了要满眼的绿色,所以我种了两万棵树。但这是个错误,真的。它们长得并不太好。反而是在一片我没有碰过的土地上,一派繁荣昌盛,树木和其他植物长势良好、生机勃勃。于是现在我的哲学变成了:不要管它,也不要触摸它。其实这样也更容易”。你猜东北亚地区最丰富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在哪里?给你一个提示:这个地区包含了 5 条河流和许多生态类型,包括森林、山脉、湿地、草原、沼泽和河口,有超过 1100 种植物,50 种哺乳动物,包括亚洲黑熊、豹、猞猁、羊,并可能有虎;数百种鸟类,其中有许多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定义的濒危物种,包括黑脸琵鹭、丹顶鹤、白枕鹤和黑鹫;超过 80 种鱼类,其屮 18 种是区域性的……还有数百种鸟类迁徙路过这里。(IUCN 即国际保护自然保护联盟,维护官方的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是的,这个地方就是朝韩非军事区(DMZ),—个 155 英里长、2.4 英里宽、布满了地雷、自从 1953 年 9 月 6 日停战协定后就无人居住的地区。山上的森林逐渐长了回来。以前的农业土地又重新变成草原和灌木丛。不需要人工引进野生动物,切尔诺贝利的动物们无意中找到了这个避难所。(一个名为 DMZ 论坛的非政府组织正在进行游说,希望在朝韩最终统一之后,把 DMZ 变成一个和平公园,保持它的原始状态,让它成为一个民族自豪感和生态旅游收入的永久源泉。“你可以把它想成是韩国的葛底斯堡和优胜美地的综合”,爱德华•欧•威尔逊这么说,他是 DMZ 论坛的联合创始人。)凡是有铁丝网和偏执狂的地方,如核电厂周围,通常可以找到类似的野生动物避难所。“野生动物通常不会跟国家实验室和军事基地扯上关系,”环保说客科里•威斯布鲁克(CorryWestbrook)说,“但是严格的访问限制和髙安全性,使这些地方成为理想的环保胜地。”这些区域是古代社会保留下来的解决部落之间冲突的缓冲区,就像史蒂文•勒布朗在《持久的战争》中描述的那样。它们的宽度通常从半英里到 20 英里不等,这些为了减少冲突而建的缓冲区,很偶然地成为了野生动物的保护地和过度耕种的土地进行休耕、恢复土壤营养的良好场所。呵护野生环境和任其自然生长并不是矛盾的策略。它们都是有效的,而且可以同时使用,把它们用在同一个项目的不同地域上,这样双方可以互为“控制组”,从而可以对它们进行比较和竞赛。
放任大自然不管其实也是一种恢复生态的方法,可以与人为干预形成一定的调控机制。
PART   11   重建野生环境
重建野生环境是所有绿色行动中最有成效的,小到窗台上的花盆,大到整个生物群落,无不如此。让我举一些城市、农田、森林和草原的例子,然后再来讲真正大规模的例子。归功于桥梁工程的无意之举,得克萨斯州奥斯汀市的国会大道桥成为了 150 万墨西哥自由尾蝙蝠的家园。每到夏日的傍晚,在千余游客和当地市民的注视之下,蝙蝠们飞入夜幕中,吞噬掉 12 吨的蚊子和农业害虫,例如玉米耳虫(earwonn,—种有害幼虫)、飞蛾。作为奥斯汀的图腾式动物,自由尾蝙蝠为这座城市创造的收人每年有 800 万美元。位于奥斯汀的国际蝙蝠保护协会已经创办了相关刊物,指导人们如何建造能够吸引蝙蝠的桥梁。最近在美国郊区进行的生态研究发现了野生鸟类数量下降到达警戒线水平的三个原因。正如我前面提到的,第一个原因是猫。每年美国有 1 亿只鸟被猫吃掉。环保生物学家迈克尔•苏勒(MichaelSoule)发现,在小狼数量增加的地方,鸟类数量有所回升,这是因为小狼以猫为食,或者至少能对猫起到恐吓作用。同时,宾夕法尼亚州的研究人员发现,凡是每平方英里也的数量超过 20 只的地方,鸟的数量都会下降 1/3,因为多余的鹿吃光了林下叶层,这是鸟类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同样对花栗鼠、松鼠和其他小型哺乳动物也是这样)。问题还是缺乏大型食肉动物。我们需要一些爱吃鹿肉的观鸟者和园丁。现在一些城市开始发放猎鹿许可证,允许人们用弓箭猎鹿。鸟类数量下降的第三个原因是“无虫害”的外来植物的引入。由于本地的昆虫不认识这些外来植物,不敢乱吃,造成昆虫数量减少(饿死),于是以虫子为食的鸟儿也就饿死了。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很简单,就是尽量种植本地植物。这是非常有好处的。总之,如果你能容忍小狼唱歌,能把翻过 8 英尺的围栏偷吃你的花园的动物炖成美味,抛弃掉你花园里像塑料一样的奇花异草,你的鸟儿们就能重新围着你歌唱了。
通过野生动物来控制人身边的环境。
PART   12   牲畜扮演的角色
环保人士习惯于把牲畜说成是土地的破坏者,而它们往往也就是这样。但是如果对它们管理得当,牲畜可以成为草场的守护者,取代那些已经消失了的大型动物。秘诀是要让它们不断移动,让牛仔们充当往日天敌的角色来驱赶这些动物。放牧方面的的大师、生物学家艾伦•萨沃(AllanSavory),在家乡津巴布韦的田野工作中总结了一些经验:“如果牧场中有数量较大的大型放牧动物,这些动物集中在一起并经常移动,就像它们在天敌存在的时候进行的自然转移一样,那么这将会对土地的健康有益,而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会破坏土地。”萨沃的经典之作《全盘管理》1999)告诉我们如何将放牧转变为修复土地的工具。有一些地表受侵蚀而裸露在外该怎么办?把一群牲畜赶到裸露的地表处,给它们放上些干草,让它们在那里排泄粪便,植物很快就会重新长出来的。排水沟受侵蚀严重,导致堤岸太过陡哨该怎么办?让牧群去削平堤岸,植被将完成剩下的工作。需要在植被繁茂的地方造一条防火带吗?在防火带的地方喷上一些稀释的糖浆或盐水,动物们会帮你推平上面的植被。一些农场主注意到了萨沃所讲的方法,包括毛帕依(Malpai)边界集团的一些会员家庭。这个集团管理着位干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南部大陆分水岭上 1250 平方英里的牧场。那里的牧场主在 20 世纪 90 年代的时候曾经聚在一起,试图找到一个方法,恢复他们牧场上的林火,因为木本植物已经大有取代草场之势。从那以后一些科学家们逐渐参与进来,寻找其他可以进行合作的领域。很快有一本关于毛帕依(Malpai)的书描述了他们的情况:这里是一片人工生成的原始牧场:它不是由于缺乏人类的存在而形成的,而是在人类的帮助下形成的,而它又反哺了生活和工作在这里的人们,给了他们可持续发展的生活环境。从表面上看,这项工程跟以往五代人所进行的没有什么区别:放牧、养牛,但它已经发展到囊括了科研、通信和宣传、房地产、法律、野生生物学、规划,以及林火管理等各个方面,更不用说政治了。毛帕依集团聘请了在非洲出生的环保者戴维•韦斯特恩(DavidWestern)作为顾问。韦斯特恩曾经从事保护安博塞利国家公园的工作,在那个项目中他将周围马赛牧民的利益与国家公园的利益结合在一起,并以此闻名。时任肯尼亚野生动物服务委员会的负责人,他安排了美国农场主和马赛牧民之间的互访。更加令人兴奋的是,自从墨西哥美洲虎重新出现在毛帕依地区以后,集团正在努力让这个美丽的动物重新出现在美国西南部它曾经生活过的地区。牧场主们以前经常被政府官员和环境主义者骚扰和郢视,现在这些人突然跑来向自己学习技术,可想而知牧民们有多开心了。此外,他们可以跟邻居一起开派对、点林火、迎接老朋友美洲虎,并结识科学家和马赛勇士,而与此同时,他们改进了草场和水道、卖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的草饲牛肉。
通过牲畜的合理放牧来改善环境,动物的移动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PART   13   森林里经常有很多人
森林里经常有很多人。罗兰•贝奇曼(RolandBechman)在《树木和人》中写道,欧洲中世纪的森林中到处都是“篮子编织工、木炭工、造箍匠、制陶工、伐木工,以及牧羊人、赶牧人和养猪者”。通过研究马达加斯加(世界上最重要的生态地区之一)干燥森林的卫星图像,斯德哥尔摩大学的托马斯•艾尔姆科维斯特(ThomasElmqvist)发现,虽然大片森林在消失,仍有一些地方完好无缺,甚至有所增加。“我们惊讶地发现,森林受毁最严重地区的人口密度最低,并且远离市场,”他告诉《新科学家》,那些长势良好的林区有当地村庄进行严格的保护,“如果外人想使用他们的森林,唯一的办法是就是嫁到他们的村庄里来。”由干对气候问题的担忧,森林现在已经成为了固碳和保碳中的关键力量。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表示,如果能将 20 亿多亩农田转化成农地林业(将乔木、灌木、牲畜和边行作物集合在一起),那么就能将 500 亿吨的二氧化碳从大气中移除。世界农林中心建议说:“如果允许农民在全球市场上出售这些碳,就有可能为山区的贫困人口创造高达 100 亿美元的年收入。”森林能改变气候,气候反过来也会改变森林。在《美国的古代森林》中,托马斯•保尼可森(Thomas Bonnicksen)为此提供了一个支撑性观点:现代森林只存在于今天。它们既不是冰河期森林的样子,也不会像未来的森林。森林其实就是一些物种的松散集合。这些物种在同一个时段里正好与其他的物种经过同一个区域。每一个物种的到达和离开都是独立进行的。植物移动得非常缓慢,动物移动得迅速一些,但它们都要不断地移动,有时是为了逃离一个不适合居住的环境,有时是冲着新环境的某些优点而去。万一它们无法移动,它们就要想办法去适应环境。如果它们无法适应,就只能面临灭绝了。(这就是“生态社区”这个古老而又美丽的概念所包含的意义——切都只是“物种的松散集合”,在某段时间内密切相关,但缺乏凝聚力。)从重建哥斯达黎加的云雾森林和热带干旱森林的经验中,丹尼尔•简森总结出一个可以用于任何森林重建的公式: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并取得它的使用权,然后聘请一些以前住在此地的居民作为驻地经理。对栖息地的残留生物进行分类,找到可以恢复的品种,然后设法抑制那些在生物上或物理上对残存生物构成挑战的因素。真正的挑战是如何把农民的生物操纵技能转化为保护生物多样性的技术。对管理目标进行明确和公开是非常必要的。重建的目标到底是一个低成本的动物园、植物园、基因库、分水岭、教学实验室,或是它们的某种组合?在婆罗洲,采伐和火灾已经使森林严重受损。两个有着不同目标的重建项目正在进行之中。一个是围绕重建濒危惺猩栖息地的想法。林务官威利•史密茨(WillieSmits)跟 600 个迪雅克家庭密切合作,应用一系列策略把棕榈油种植园的土地重新改回到雨林,并使用大量堆肥加速这一过程。最初的 8 平方英里的森林已经被耐火并能产生经济效益的搪棕榈农场包围。第二个宏伟计划被称为人工林项目,旨在建立起婆罗洲真正可持续的木材。1900 平方英里的一半将用于生长速度较快的金合欢树的种植,1/3 用于野生森林,与野生动物走廊相连,其余的用于土著人居住。对比这两个项目在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将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苏格兰高地现在是著名的不毛之地。那里曾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被苏格兰松树、桦树、刺柏、罗文和桤木所覆盖。在 18 世纪中叶,当苏格兰的最后一批狼被杀死后,马、鹿数量爆涨,吞噬了所有的树苗。只有一小部分森林幸免干难。现在,一个名为“生命之树”的工作组力图重建 600 年平方英里的森林。2008 年,他们获得了一块 1 万英亩的地皮,加上残留的林区,组成了项目资产。下一阶段的任务是重新引进消失了几百年的野猪和海狸。如果可能的话,海狸将用它们特殊的方式去恢复苏格兰的生态系统。动物和植物多样性将会大大增加。
人对森林合理的保护可以使森林更好的生长。
PART   14   生态信托
“生态信托”(Ecotmst)是位于波特兰的一个环保集团,其宗旨被归纳为“经济、生态、公平”,有我所知道的最雄心勃勃的森林经济项目,其范围包括了整个温带雨林,从太平洋沿岸的旧金山延伸 2000 英黾一直到到阿拉斯加。集团的总裁斯宾塞•毕比(SpencerBeebe),是这样描述的:这是一个与任何其他项目都不同的系统,它拥有 500 万英亩的水一陆植被,而且其中只有 7%属于私人所有。我们可以购买一些已经被砍伐殆尽的土地,通过建立一个生态投资模型来达到 6%〜8%的实际回报率。除了产品销售带来的收入(通过糢仿自然干扰糢式获得的纸浆和锯木),我们还可以通过提供各种生态系统服务(水、碳、纤维素乙醇、缓解银行、保护地役权等)来获得利润。生态信托把这个地区称做大马哈鱼的国度,因为这个充满魅力的物种已经在这个区域生活了很长的时间,是一种传统的当地食品来源和主要出口品种,它也同时被认为对生态系统健康程度最灵敏的指示器。(我是生态信托的顾问之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对俄勒冈州的热爱。1957 年,我曾做一段时间伐木工,整天跟树木拥抱。伐木工每天都要跟大树拥抱,并以此为生,只不过有些时候大树会以特殊方式向你还礼:那就是压扁你。我学到一个多数绿色主义人士不知道的水实:伐木工热爱树林。这就是为什么毕比的想法可能会有效。)美丽的栗子树曾经一度主宰了从阿拉巴马到缅因州,从密西西比河到大西洋的森林。它们能长到 130 英尺高,树干直径达到 10 英尺,而且每年都会收获大量甘甜的栗子,提供人和其他动物过冬的食品,包括松鼠、鹿、火鸡、熊、松鸦和老鼠。1904 年,一种外来真菌开始呑噬栗子树。到 20 世纪 20 年代,树木被吃光了,只剩下贫瘠的土地。通过与中国板栗进行抗病杂交的努力也最终以彻底失败告终。关干这个,苏珊.福来恩科(SusanFreinkel)写的《美国板栗:一个完美树种的生命、死亡和讓生》—书中所说的重生就是通过基因工程得到一种抗病的美国栗树。两位研究人员试图使用青蛙基因的衍生基因来实现这一目标,但所有人都告诉他们,千万不能把青蛙的基因植入人类食用的植物中去。一个名为阿波针(ArborGen)的森林生物技术公司联系到美国板栗基金会,希望获得一些帮助来支持转基因板栗的研究。可想而知,他们被拒之门外了。但无论如何科研会继续进行下去。我敢打赌,美国板栗 2.0 将在 2020 年蓬勃发展,绿色人士将在 2030 年之前开始迎接新板栗的到来。在《干预:直面生物技术星球上基因工程和生命的真正危险》—书中,丹尼斯•长鲁索(DeniseCaruso)告诫人们:“我们需要担心的一个问题是,转基因树本身将来是否会成为入侵物种。”其实,就是这个问题。入侵在生态学上是一个中性词,它唯一的含义就是某种东西在增加。即便栗子树在人类的帮助下数量增加,这也不会是第一次。大约 2000 年前,栗树的数量突然在落叶阔叶林从 7%跃升到 40%。促成这一变化的,据推测,就是当时管理树林的印第安人。
外来物种的入侵会对生态造成很大的破坏。
PART   15   对“更新世大灭绝”动物的恢复
最激进的重建计划也许要算对“更新世大灭绝”动物的恢复了:试图把这些大型动物还原到北美生态圈中,让它们重新发挥重要作用。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怀旧。为了对灭绝之前和之后的情况进行评估,科学记者伊冯娜•巴斯金(YvonneBaskin)研究了南非生态学家诺曼•欧文-史密斯的研究成果,后者一直在研究他所说的“基本草食动物”假说。巴斯金在《大自然的作品》扣 re,1997)中写道:“在动物绝种之前,花粉 I 己录显示,从阿巴拉契亚山脉到落基山脉的大陆被公园般的开放林地所覆盖,中间点缀着片片草地和野花。”显然,这样田园诗般的风景是和猛犸象、剑齿虎以及其他动物的贡献是分不开的。这些动物消失以后不久,林间空地可能就被野生的灌木和树苗所填满了,挤走了草和草药。那些空旷区域的没有动物来吃的草可能因此长得更高,变成了频繁发生的林火助燃剂,继而烧死了长在它们中间的小树苗。欧文•史密斯认为,这样的结果就是以前的那些混合稀树草原逐漸变成了今天若干个形态不同的区域,一边是茂密的森林,另一边则是像这个地区如今这样一望无艰的大草原。没有大型食草动物创建和维护多样化的栖息地分布,许多中小型动物就逐漸被隔离到一些孤立的生存空间中。由于它们的逃生通道越来越被空旷的草原或繁密的森林阻隔,小型哺乳动物的命运将越来越多地受不断变化的气候随机干扰,甚至猎人摆布。最终这些生物大多数也灭绝了。更新狀过度捕杀理论的创始者保罗•马丁(PaulMartin)在与肯尼亚的敗维•韦斯特恩进行交谈之后,受了启发,提出了让长牙象重新出现在美洲大陆的想法,这将是美洲“生态复活”的元素之一。马丁在《猛犸象的黄昏:冰河时代的大灭绝和美国的重新野生化》中阐述了他的想法。他被韦斯特恩描述的安博塞利公园的大象感动,这些大象以树木和灌木为食,并不断地与食草的马寒伊牛交换位置。一旦草被吃完,灌木和树木就会很快长出来,这会把大象吸引过来吃掉它们,这样草地又恢复到适合牧牛的程度。韦斯特恩将其形容为“一个草地、树立和灌木丛所组成的马赛克拼图。这就是为什么大草原需要多样性的原因”。韦斯特恩发现“大象和牛群以一种伤害自己成全对方的做法改造着它们的柄息地。它们创建了一个不稳定的互动,就像是幻影舞者在懒洋洋地跳着一支生态小步舞,你进我退,一直持续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对于引入大象的想法,保罗•马丁认为:“我们很快就能够知道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野牛和大象是否也会跳起这支小步舞曲,为了整个美国环境的需要。”有一些恢复草食动物的生态区已经到位。如今法律开始保护西部的野马和野驴。“由于马是从这里进化来的,经过几千万年的蓬勃发展,在大约 3000 年前消失了,”保罗•马丁指出,“因此它们在 16 世纪跟着西班牙人来到这里就不能说是外族入侵,而只是一次复兴。”水牛,即美洲野牛,到 1890 年减少到只剩 500 头。现在他们的数量回升至 50 万头,并在为此付出代价。水牛的肉细嫩而且很有滋味,市场很好,而辻相比常规牛肉来说,成本上也有优势。爱丽丝•奧特华特(AliceOutwater)写道:“由于水牛是在大草原上完成进化的,它们吃苦耐劳的能力远远超过一般的牛。喂养它们不需要抗生素、激素或人工生长剂……它们甚至能在将普通牛早已被冻僵的低温下继续生存。”特德•特纳在他的牧场上养了 5 万头水牛(他同时也在恢复场拔鼠,上帝保佑他)。来自 19 个州的大约 57 个印第安部落加入了部落间野牛合作社,这有助于恢复野牛数量,从而“促进文化,振作精神,恢复生态和促进经济发展”。蒙大拿州立大学成立了一个野牛研究屮心。随着人们逐渐离开“水牛家园”,野牛也正在慢慢回归。
野生牛的回归对于生态区的建设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PART   16  达夫•福尔曼的项目
保罗•马丁的重建野生环境的想法,与“地球第一”的创始人达夫•福尔曼(DaveForeman)从 1991 年开始一直在推动的一个项目有异曲同工之处。福尔曼的计划受到生态学家迈克尔•索莱的启发,是针对一些重要的肉食动物而不是食草动物而进行的。福尔曼在《野生化北美洲》中写道:“狼、美洲豹、猞猁、狼獾、灰熊和黑熊、美洲虎、海獭,以及其他顶级食肉动物需要在整个北美地区进行恢复,恢复到适合生态发展的适当密度。”和许多人一样,1995 年黄石公园引入狼所达到的效果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麋鹿曾经主宰了整个公园,它们吃河岸上的白杨、柳树和棉白杨,以至干海俚再也无法修建水坝,湿地也逐渐消失殆尽。如今狼重新入驻公园,福尔曼写道:“麋鹿重新变回了麋鹿。他们醒了!它们开始到处移动,并需要时刻提防敌人的到来。它们再也不能大摇大摆地在河岸上到处乱走。”海狸也回来了。环保生物学家乔希•唐兰(JoshDonlan)将马丁和福尔曼的想法结合起来,说现在需要把更新世的过度捕杀过程反过来,进行一次“更新世的野生化运动”。在《美国博物学家》2005 年的一篇文章中,作为第一作者的唐兰(其他作者为:福尔曼、索莱、保罗•马丁以及其他),建议引入已经消失的北美巨型动物的替代品。非洲猎豹和非洲狮可以取代消失了很久的美洲猎豹,是这些猎豹使我们的叉角羚羊行动起来如此迅速。双峰驼在自己的家乡蒙古草原上已经是瀕危动物了,它们将会在这里成为它们远古时代亲属的替代者。我们的野马和野驴将迎接来自欧洲的原始普氏马和亚洲驴的朋友们(这两者在本国领土都是瀕危动物)。非洲和印度的大象将会取代我们的乳齿象。在进行前期研究的较长时间内,这些动物们将被安置在一个巨大的有围栏的公园里,这其中一部分的开支将由生态旅游来支付。这个计划的一个缺陷是:虽然大象可以替代乳齿象(它们都吃树木和灌木),但是没有动物可以真正取代吃草的猛犸象。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恢复猛犸象本身,这个想法正在迅速变得可行。根据《纽约时报》2008 年的一篇文章估计:“一头活的猛犸象有可能只需要 1000 万美元就可以进行复制。”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员正在从猛犸象的毛发样品中提取它的基因组序列。由哈佛大学的乔治•切奇(GeorgeChurch)和京都大学的山中伸弥开发的新技术,能够把大象的皮肤重新编程到胚胎状态,然后再注入一些猛犸象基因,直到得到一个猛犸象胚胎的替代品,然后就把它植入一个大象的母体内。看起来尼安德特人也许可以用相同的技术重新回到地球,伹他们属于欧洲。其他可能复活的北美动物包括剑齿虎、短脸熊、巨型地懒、巨河狸,以及犰狳状的雕齿兽。过于牵强?1989 年以来,生态学家谢尔盖兹莫夫已经在西伯利亚东北部组建其一个更新世公园。在 60 平方英里的围栏保护区,它引进了驯鹿、驼鹿、雅库特、廯牛和美洲野牛,而且很快还会有赛加羚羊、牦牛、狼獾、黑熊和西伯利亚虎。H 本和俄罗斯科学家正在帮他对猛犸象(和犀牛,可能的话)进行克隆。在 2005 年《自然》上一篇阐述他的理论的文章中,兹莫夫说,苔藓和森林苔原是生态系统中大型动物缺失的典型产物,当这些动物重返森林之后,以草为主的“猛犸象苔原一干草原”将重新出现。他的希望是:通过学习如何在高纬度地区保护和扩大更新世时期的草场,我们就可以开发出一些方法来延缓和减少全球变暖带来的负面作用。被以前的猛犸象生态系统困在土壤里的碳的总量,超过了地球上所有热带雨林含破的总量。而这些破可能会因为地球升温而以温室气体的形式进一步释放到大气中。在北美,达夫•福尔曼也在整个大陆的层面上考虑问题。“自然保护区一定要大,而且要互相连接起来。”这是他的野生化计划的基本思想。他坚持说,现有的公园、荒野和无路地区之间需要保护通道进行连接,就是所谓的四个“大陆巨型纽带”:贯穿南北的太平洋山脉、大西洋山脉、大陆分界线以及横跨东西的北冰洋寒温带。让我吃惊的是,单单为了气候的原因,他提到的这三个南北走廊也是值得去建的。毛帕依的美洲虎可能需要去加拿大了。
对于建立自然保护区的一些设想和实现。
PART   17   有价值的敌人
没有什么比一个有价值的敌人更能启发心智了。我首选的开始时间是在黎明之前。我喜欢在天边第一道曙光出现之前来到山上。漫步山间,隐约可见陆军巡逻兵前晚留下来的痕迹。我穿着抹了油的裤子行走在茂密的丛林中,带着简约主义的早餐包和生存工具,还有工作手套、一个大的锯齿军刀和一把鹤嘴锄。当我到达工作区时,我会煮一些咖啡,嚼几口酸奶麦片,然后静静地看着整个大地初见晨光。一日之计在于晨啊。我擅长干消除蒲苇,它是一种从阿根廷和玻利维亚入侵的植物,长着高大金色的羽状叶,极富装饰性和观赏性。它们是很久以前从苗圃和人们的后院中逃离出来的,在金水桥西边的国家公园安家落户。事实上,制造麻烦的并不是真正的蒲苇,而是它邪恶的双胞胎朱巴塔草(Jubatagrass):外表跟蒲苇完全相同,但它能够无性繁殖,大约每 100 力个从母体吹落的种子中就有一个具有繁殖能力,而且它们可以在风中飘行几英里之远。我的目标是根除这个流域的朱巴塔草。我所用的技术就是个人暴力,使用刀和鹤嘴锄,肢解和根除这些可以长到一辆别克汽车那么大的植物。我的劳作以半天为一个单位:找到敌人的踞点,披荆斩棘地来到那里,连根拔起入侵者,心满意足地欣赏一下劳动成果,然后再开往下一个目标。这也是我锻炼身体的方式,我从不去健身房或跑道上白白消耗时间。这尤其可以增强上半身的力量,这使得我这个年纪的男性感到自豪,并因此快乐。我发现跟这些聪明的植物作斗争比抓一条狡猾的鳟鱼或一头髙贵的鹿吏加引人入胜。入侵植物对它们所做的事情非常在行。仅仅是掌握朱巴塔的习性就花了我好几年的时间。我是生物偏执主义、原生植物纳粹。我们这样的人是有组织的。在美国每一个州都有一个原生植物协会。去搜寻•保罗霍肯的“智能地球”数据库里搜索原生植物,你就可以得到上千个淸单。无数的原生植物苗圃为像我这样的狂人士带来福音。我们挨个儿州地去说服高速公路管理部门停止割除 1200 万英亩路边草地和隔离带植物,种上当地植物,正如一名支持者所言:“这样的话,当你驾车走在特拉华的公路上,你知道你是在特拉华州,而不是在热带地区”。

PART   18   原生植物运动
我认为原生植物运动(native-plantmovement)是非常有意义的,就像观鸟活动一样,把人们固定在他们生活的地方,并让他们有机会辅助生态学家进行科学研究。另外,它确实也能够改进生态系统的健康。如今生态恢复和原生植物的从业者越来越多,其中很多人采取的一些做法和想法都不同寻常,可能会让大多数人感到惊讶。现在就让我们来揭秘他们的一些做法吧。秘密:真正的生态重建主义者使用除草剂。有时侯外来入侵者的规模或危害性使得所有其他方法都黯然失色。黄星蓟,恶魔般的杂草,呑没了美国西部地区,跟葛藤对南方的侵害不分上下。仅在加州它就覆盖了 1500 万英亩的土地。它不但不能用来喂养野生动物和牲畜(但也无害),还会赶走其他的植物。大自然保护协会正在使用‘‘里程碑”、“毒莠定”以及易位蛋白(Transline)等除草剂来对付爱达荷的地狱峡谷(Hell’sCanyon)等地方的黄星蓟。还有,具有侵略性的雀麦草(cheatgrass)和海蛇头(medusahead)令西部地区变得如此易燃(气候变化将会加剧这一危险),土地管理局正在计划向 100 万英亩的土地上喷洒一种名叫“高原”的除草剂。《高地新闻》报道说:“许多环保人士担心这样做的附带损害。然而,工作在第一线的生物学家和土地管理者儿乎一致认为,杂草构成的威胁巳经超出了除草剂带来的危害。”在我清除朱巴塔草的那个国家公园里,有一些地方的草长得如此厚实,我和其他志愿者无法伤害到它们一根汗毛。公园服务机构的工作人员动用了除草剂进行清理。恢复原生草地的惯用做法是使用除草剂清理整个牧场,然后从头开始播种本地植物的种子。在我重建高地栖息地的地方,我偶尔使用草甘膦来对付十余种入侵者。秘密:对茂密的入侵植物群进行史诗式的清除是没有用的。这样做的结果是,土地原有的秩序被打乱了,相同的杂草会重新长回来,或者引入一些新的杂草。正确的解决方案是布拉德利的再生方法,这种方法是艾琳(Eileen)和琼•布拉德利(JoanBradley)姐妹于 20 世纪 60 年代在悉尼发明的(因此以她们命名)。她们的方法开始一直被专家们嘲笑,直到澳大利亚国家信托组织在 1975 年对这项技术进行测试并采用,从那以后这项技术就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来。布拉德利姐妹的策略是让原生植物自 d 来完成大部分对抗外敌入侵的工作。先从侵略者最少的地方开始,小心地把它们连根拔起,然后拔掉其他所有的外来杂草,以防止它们互相替代。然后等一段时间,让本地植物逐渐壮大并富有侵略性。到下一季的时候,使用 N 样的渐进除草法帮助更多的本地植物赶走入侵敌人。通过几年这样零星的小董工作,问题就得到了永久的解决。这对姐妹的遗作《找回灌木丛》,是值得一看的。秘密:外来入侵物种增加生物多样性。新西兰是一个著名的受入侵非常严重的地方:它有 2065 种原生植物,而多达 2069 种外来植物已在此落户。布朗大学的生态学家多夫•萨克斯(DovSax)指出,新西兰的生物多样性增加了一倍,而有记载的物种灭绝只有 3 种。“我讨厌‘外来的就是邪恶的’这样的论调,”萨克斯告诉《纽约时报》,“因为这是非常不科学的。”他们认为灭绝是外来掠夺者引发的,很少是由外来竞争者造成的。根据《长期农业活动家》中的一篇文章,“在总共近 6000 种维管植物中,加州有 1000 多中自然外来物种,但已知的灭绝了的当地植物少于 30 种。”秘密:一些外来入侵物种是有益的,或者能成为有益的。迈克尔•波兰(MichaelPollan)在《第二自然》(1991)中写道:“圣约翰草、雏菊、蒲公英、马唐、梯牧草、三叶草、藜,藜属植物、毛茛、毛蕊花、皇后安妮的花边、午.前草,或蕃草,很难想象没有这些植物的美国大陆将会是什么情景,然而在清教徒登陆之前是找不到其中的任何一种植物的。”夏天加利福尼亚州风景如画的金色丘陵其实是欧洲的舶来品:由西班牙人带来的年度草很大程度上取代了本地多年生的丛生禾草,这种禾草的根非常深,因此一年四季呈现绿色。新草蔓延得非常迅速,当西班牙人到达加州北部的时候,他们在南方引进的燕麦草已经先于他们到达了北方,那里的印第安人已经在吃燕麦了。《湾区自然》的一篇文章认为,“地中海的年度草……已经成为加州植被的一部分了,就像本地的多年生草一样。如果现在再给它们搞入籍仪式就已经太晚太晚了。”想想备受厌恶的斑马眙贝。它是通过压舱水来到美国的一个经典入侵者,十 1985 年从黑海来到美国的五大湖区。到 1996 年,它已经出现在所有的大湖和大部分中西部的河流中,包括密西西比河。斑马贻贝一旦成群地附着在硬质表面上,就会造成打沉浮标、堵塞进水口、裹住船舶、窒息其他贝类等严重后果,是个巨大的麻烦。但多夫•萨克斯(又是他)和他的老师,生态学家詹姆斯•布朗(JamesBrown)在他们合著的书中希望我们知道:这个故事有它的两面性。富营养化的问题已经困扰了五大湖区几十年了。通过过滤水柱中的浮游生物和其他悬浮物屑,非原生的斑马貽贝已经帮助清理了伊利湖和湖区的其他部分、哈得孙河和许多其他水生环境。这些貽贝的过滤作用比其他原生的贝类更加有效。另外,许多鸟类以它们为食,而且貽贝的排泄物为一个具有多样性的食物链提供了栖息地。生物学家认为斑马貽贝为原生草和鱼类的恢复作出了很大贡献。如果它是原生的,它将被喻为救世主,而不被视为洪水猛兽。秘密:热带地区没有外来入侵物种的问题。“这些花哨的入侵者是无法翻越花园围墙的,”丹尼尔•简森告诉我,“而热带是一个真正的丛林。当然,这只适用干大陆地区。热带岛屿充满空龛,极易入侵。澳大利亚就是这些岛屿中最大的一个。秘密:气候变化有利于杂草。地方性物种往往专注于适应当地的环境,而且适应范围有限。当条件发生变化时,它们是第一个掉队的,被争强好胜的外来客所代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杂草。当气候变化的时候,保卫地面上的濒危物种注定要失败。此外,全球变暖会导致更多的火灾,火灾过后的增长期 4 能会比以前有所不同。秘密:生物防治通常是有效的。不可否认,1833 年夏威夷引入的用来吃老鼠的猫鼬吃掉了除了老鼠以外的所有东西,成了生态领域的一个警世故事,就像 1935 年为了控制甘蔗甲虫而引入澳大利亚的臭名昭著的甘蔗蟾蜍一样。蟾蜍变成一场入侵噩梦,接管了整个国家,吃了所有它不该吃的东西,毒死了所有尝试吃它的动物—鳄鱼、蛇、澳大利亚野狗、澳大利亚猫(有袋猫),以及宠物狗。倘若你尝试用板球棒去打它们,它们的毒液还会喷到你嘴里。但是,猫鼬和甘蔗蟾蜍的引进都没有经过如今生物防治剂必须要经过的评估过程。生物防治剂必须是昆虫或更小的动物,因为这样的话它们可以吏有针对性地来控制目标生物体。地狱峡谷的大自然保护协会正在使用 3 种象鼻虫和 2 种苍蝇对黄星蓟进行抑制,并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功。在过去的 100 多年中,350 种防治剂已经针对 133 种杂草进行了成功的部署,只有 8 种非 R1 标生物遭到了损害,而且并不严重。加州入侵植物委员会的通讯文章宣布:“押想的生物防治剂年复一年地取得成效,遍及所有目标植物生长的范围,并延伸到很难触及的地方……它们不断地取得成功,我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被这样的问题困扰过。”预言:生态恢复者将会对转基因生物防治剂持欢迎态度。大闸蟹、栉水母、火蚁、黑鱼、尼罗河鲈鱼、棕色树蛇、金雀花、矢车菊、水葫芦和粉葛,这些生物都极具破坏性,以至于目前的技术拿它们没有办法。用基因工程来改进生物防治剂的目标特异性是个显而易见的解决方案。而这个尝试已经开始了。在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院的一个 2002 年开始的项目中,病毒学家雅姬•帕利斯特(JackiePallister)正在努力合成一种蛙病毒基因序列,用来消除由于引进甘蔗蟾蜍所犯下的错误。这比板球球棒有效得多。

PART   19   生态学仍然是一项观测科学:全物种目录
“生态学应该是一个预测性的科学。”爱德华•欧•威尔逊这样告诉我。目前,生态学仍然是一项观测科学,因为观测尚不完整。自从 1735 年卡尔•林尼厄斯(CarlLinnaeus)创立分类学以来,大约有 160 万到 190 万个物种(没人知道确切的数量)已经被发现,而对全球物种总数的估计在 300 万到 1 亿之间(不包括微生物)。换句话说,我们太无知,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有多么的无知。园丁知道他们的花园中的所有相关物种,因为他们试图让事情保持简单。如果我们打算对野生环境(以及整个世界)这个大花园负责任地管理,就不能够像园丁一样进行简化处理。我们必须收集所有的生物品种,真正理解食物网、能量网、生物地球化学循环、季节和气候变化、人口转移比率,这些关于生命运行极致的方方面面。加州科学院软体动物专家特里•高斯赖那(Terry Gosliner)打了这样一个比方:“试想一下,要做化学研究却只知道元素周期表的 1/3,将会是什么结果。”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在 2000 年参与了一个我们称为“全物种目录”(AllSpeciesInventory)的计划。这是凯文.凯利的想法。在成立宣言中,他写道:“如果我们发现了另一个星球上的生命,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那个星球上的物种进行系统统计。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在我们的地球家园上做过这样的事情。‘全物种目录’的目标很简单,就是用我们这一代人的时间,对每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物种进行记录和基因取样。”我的妻子瑞安•菲兰刚刚出售了一家公司,所以我们投入了一些钱,将世界顶尖的分类学家和系统学家集合在旧金山,开会讨论对所有物种进行盘点的计划是否有益、可行和值得推行。几个星期后,爱德华•威尔逊在哈佛大学举行了一次后续会议。科学家们的普遍反应是这项计划是值得推行的。当项目开始运行后,我参与了哥斯达黎加、大烟山国家公园,以及木鼠体内的物种统计。[为什么是木鼠体内?通过人类微生物群系项目,我们学到了一个生命依赖其他生命的程度。卡尔•西默(CarlZimmer)在《寄生虫雷克斯》中写道:“在墨西哥有一种鹦鹉,仅在它的羽毛上就生存着 30 种不同的瞒虫。而寄生虫本身又有寄生虫,其中的一些又有自己的寄生虫……据估计,寄生虫的种类可能是非寄生物种的四倍。换句话说,对生命的研究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一门寄生虫学。”]有一位科学家捐赠了 100 万美元给“全物种目录”,但从那以后就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资金来源了,我们的组织 2004 年谢幕了,虽然有几个联合项目还在继续运行。

PART   20   生命百科全书
爱德华•威尔逊在 2003 年写了一篇关于生态与进化趋势的的文章,题为“生命百科全书”,受到广泛阅读。他说,我们的目标是要“把所有我们已知的物种的信息放到一个大的数据库中,做成电子百科全书,为每一个物种提供一个可以无限扩展的页面,让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免费地访问到它”。2007 年,麦克阿瑟基金会、斯隆基金会和其他一些基金会开始资助该项目。项目与一些重量级单位结成合作伙伴—史密斯森尼学会(Smithsonian)、联合国博物馆、菲尔德博物馆、哈佛大学、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密苏里植物园,以及生物多样性遗产图书馆,这个图书馆正在将 5 亿页纸媒上的物种信息进行数字化,从而合并到电子百科全书中去。希望到 2017 年几乎所有的 170 万个已知物种都将在数据库中。丹尼尔•简森宣称,这将是“世界生物多样性的窗口,为世界而造,服务干世界”。“为世界而造”这部分是革命性的。分类学就像其他的科学一样,已经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研究数据已经从隔离数据转化为共享数据。分类学家曾经将职业生涯建立在生命之树的一个小分支上,比如说一个特定种类的甲壳虫。他们试图收集这个种类的所有信息。如果你发现了一个新物种,认为是属于特定生物种类的,那你就把生物样本寄到专家那里去,然后等待数月后知道结果。基因银行(GenBank)改变了这一切。由于它是个可以自由免费在线访问的基因数据库,包括人类基因组,科学家们就可以在刚刚有了初步发现的时候就上传这些数据。这些数据经过公众的评论、修改和链接,变成有用的知识,并且提供给所有人。科学研究已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冲刺。老一辈还执著干隔离数据的科学家们将逐渐被主流所遗弃。‘进入下一个阶段,丹•简森的一个难以自拔的理念是:生命条形码。简森已咆哮了若干年,说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手持设备而已。“当你发现了一个虫子,你撕掉它的一条腿,放进这个设备中,这个设备连接到互联网上获取信息,然后会告诉你这是一只什么虫子。如果它不知道,它就认为你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物种,会接着询问你关于它的细节,并请你冉插入一片那个虫子栖息过的树叶。”(最后这段已经把话题从分类学转移到生态学,从身份研究转移到关系研究了。)2003 年,安大略省圭尔夫大学的保罗•赫伯特(PaulHebert),为简森所寻求的快捷方式完成了一些基础性的研究开发。赫伯特发现了存在于大多数动物体内(因为它是关键的能量來源)的一种线粒体基因的诊断价值,这种基因进化迅速,因此它具有高变异性。这个指示性基因的片段只有 648 个碱基对。这意味若对它的标本进行测序的成本仅有 10 美元。这将改变整个世界。到 2008 年,DNA 条形码已经对 37.5 万个标本进行了分析。最早的测试是由丹•简森和维尼•哈瓦其(WinnieHallwachs)在哥斯达黎加进行的,引来了不少媒体的关注。隐纹稻苞虫的一个物种经测试得知竟然是 10 个不同的物种。当简森继续对瓜纳卡斯特的约 1 万个蝴蝶品种进行条形码测试时,他发现:“一个标准的结果是,形态学定义的 20 个品种可以转化成 60 种条形码品种!一个副产品是:所有的‘通才’都消失了,他们其实就是长相相似的专家集群。”加州科学院的布赖恩•费舍尔(BrianFisher)正在对马达加斯加的所有蚂蚁的 DNA 进行条形编码。还有一个项目正在对全世界的鸟类的 DNA 进行编码,另外有一个项目,要对所有的鱼的 DNA 进行编码。目前两个用来鉴别植物的诊断性基因片段已经确定,世界植物 DNA 条形编码也已经开始进行了。所有的条形码,当然都将要被发布到基因银行中去。这又能怎么样呢?这就像是你刚刚获得了一些颠覆性的能力,比如说你的手机突然有了照相功能。简森的手持式 DNA 设备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但在此期间,你吋以花几块钱邮寄几片组织去圭尔夫,那里的人可以让你了解到神奇的事情,例如说你是否被鱼贩子骗了。赫塞•奥苏贝尔(JesseAusubel,绿色核能的拥护者)派出了两个十几岁的学生,在曼哈顿的 10 个杂货店和 4 个餐厅收集鱼类样本进行条形编码。据《纽约时报》报道:他们发现,在 DNA 可识别的鱼类样本中,有 1/4 被贴上了错误的标签。在被当做豪华美味出售的寿司中,所谓的白金枪鱼居然是英桑比克罗非鱼,它比金枪鱼便宜得多,往往在普通农场就能养殖。鱼籽本应来自飞鱼,结果实际上是来自香鱼。9 个红鲷样本中有 7 个的标签是错误的,它们有的是大西洋鳍鱼,有的是阿卡迪亚鉍鱼——-种瀕危鱼类……4 家餐厅中的两家和 10 家杂货店中的 6 家都出售过贴错标签的鱼。正如袖珍汁算器将数学民主化,DNA 条形码技术使得整个世界不再是生物文盲。正如简森说的:“我们可以做到让全世界 70 亿人都知道究竟是什么生物咬了他们、勾起他们的兴趣、令他们担心、吸引他们、让他们发痒、令他们作呕,并提供与这些知识相关的商品或服务。”业余观鸟人改革了鸟类学。如今有了 DNA 条形码的力量(以及接下来将要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业余分类者将改变我们关干地球上所有生灵的知识。也许所有的物种都将被识别出来。生态学真的有可能成为预测性科学。

PART   21   移民对生态的影响
民族植物学家加里•纳布汗讲述了他在对两幅地图进行对比时的顿悟。一个是美国濒危物种情况最严重的县,另一个显示了每一个县人类定居时间的长短。他发现了以下的模式:“在人口长期居住在同一个地方、移动相对较少的地区,濒危植物和动物的数量较少;在有大规模移民迁入和迁出的地区,濒危动物扣对较多。”纳布汗在《栖息地文化》如,1997)中探索了另外一个相关性:在时间范围内,自然多样性髙的地区有较髙的文化多样性。文化最丰富和相对少变化的地区,生命是最丰富的。这能成为一个目标或者战略吗?想要成为印第安人并不需要羽毛,只需要足够的关注。想要成为一个本地人,并不一定要出生在那里,只要你对那里的关注足够长、足够深,你就能属于那里。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你就有了一个真正的家。诗人加里•施奈德从 1970 年以来一直住在位于加州内华达锯齿山脉朝西山麓上的一座手工建造的房子里。他的电子邮件的落款地址是这样的:科特科特地兹南浴霸河北边苜荫河的源头附近在丛生未草甸高处的树上(科特科特地兹是米沃克印第安语,是在他住处附近发现的松树林下叶层的一株灌木的名字。也许是因为它非常粘滑,并有着强烈的气味,它的英文名称是“山区的苦难”。)我们曾经称之为二次定居(reinhabitation),也叫生物区域主义(bioregionalism)。在《共同进化季刊》和其他地方,我们发布了一个一次定居的小测验,目的在于提醒人们对自然系统的无知,并激发他们更多的参与到当地事务中去。你可以在网上找到这个测验,标题为“这里很大”。所有的版本都是从这样一个问题开始的“请指出北在哪里”。(你能吗?立刻马上?)接下来是:现在的月相是什么?春天哪一种野花总是最先开花的?说出五个生长在附近可以食用的植物,以及它们的最好季节。说出五种鸟的名称,以及其中哪些是候鸟。你所在的地方以前住过什么的土著部落?你的脚下的土壤含有更多的黏土、沙子、岩石还是淤泥?(这个我没答上来。)关于水的问题特別能说明问题,因为它们能将自然和人工基础设施联系起来:你走多远才能到达另一个流域?你能画出你所在流域的界限吗?你需要钻多深才能钻到水源?从热带雨林开始追寻你喝的水的来龙去脉。当你冲马桶的时候,那些固体物质去了哪里?那些废水又去了哪里?这又引发了其他的基础设施问题:你的手机运营商离你最近的基站在哪里?你的本地电力公司是从哪里得到电离子的:煤炭、核能、天然气、水、生物燃料、太阳能,还是风能?如果你家里用天然气,那么它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当地的水电公司是否提供按时段收费的服务,也就是在非高峰时段降低电费?使用髙峰期的附加费又是多少?你所在的镇上如今还在住人的最古老的建筑是哪一栋?当地基础设施中哪些是年久失修的?(这个我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四个我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气候变化将如何影响你所在的地区?人们对此有什么样的行动?问题的关键是要积累关于你所在的地区的知识,以便更好地对它负责任。这就是本章所说的“园艺”。加里•施奈德写过一段关于佛教版的“环保教育誓言”的思考,我非常喜欢:有一段禅宗经常诵读的经文是“四弘誓愿”,第一句是:众生无边誓愿度。每天向着宇宙大声读出这样的誓言是有点困难的。这个誓言跟了我好几年,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酲悟:我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在发誓要让众生来度我。同样地,反对滥杀无辜、暴殄天物的理念也不是止步于否定的。它敦促我们拯救生活、弥补伤害。施奈德还帮助我将“地球的法则”推广到“整个地球的法则”。“不管你喜欢与否”,他写道,“我们最终是‘栖息’在这一个小蓝绿色的星球上。它是唯一的有着舒适的温度、良好的空气和水,以及数百万(或几百亿)英里的生灵的地方。”这是一个有很多伤害需要弥补的地方。地球作为一个整体,是所有修复项目中最雄心勃勃的和最为必要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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